大成與咔哩的成長故事

 「呵喝喝、呵喝喝」Collie的喘息聲在耳邊此起此彼落，帶Collie出來久違的跑跑步，

沒想到他依然步伐輕盈、神清氣爽，雖然回家可能要睡上半天才能恢復．．．

躺在草地上休息，我望向他，

他也用那澄澈但老邁的眼珠看看我，此刻我們心有靈犀，他是我們家的— Collie。

回想起國一Collie來到我們家，那也是段曲折離奇的故事。

因為爸爸怕公寓養狗會吵會鬧，

所以縱使我跟媽媽都很喜歡，我們家也從沒考慮養狗。

有一天，媽媽電台節目結束後，我坐在沙發上，等著要跟她說今天在學校發生的趣事。

沒想到一進門，有另一件事完全奪去了我的目光—媽媽手上竟然抱著一隻喜樂蒂牧羊犬！？

媽媽看著我驚訝的神情解釋道：

「電台有同事要出國玩，托人照顧一下狗狗，我就自告奮勇啊！借住幾天，爸應該沒問題啦！」

就這樣Collie第一次踏進了我們的家門。

因為知道是臨時借住的，所以當時候選了大小合適但最便宜的一款籠子，

沒想到最終這籠子一用就是十年有餘。

講到這個籠子，有時候為了怕Collie孤單，國一還嬌小的我還曾經鑽進籠子裡陪他，

鑽進去時Collie厭惡又困惑的表情，依然歷歷在目。

　　Collie借住的第一晚，我們因為不熟悉他的性格，怕他關在籠子裡會吵鬧。

沒想到，就這樣過了一宿，

當我們一家三口起床時，

看到在籠子中的Collie早已起床但也不顯急躁，氣度雍容、滿懷期待，烏溜溜的眼睛直瞪著我們。

既像是向我們說早安，也像是在表達：

「欸！飯來！」

此時此刻我們就已經看出，此狗非凡狗也。

然而Collie驚人的事蹟不僅於此。

　　Collie在短暫的寄住期間，

不僅尿尿大便、握手坐下等基本技能掌握完畢，

就連平時跟我們的生活距離都把持得有板有眼。

該他出場賣萌的時候就會盛大登場；

平時要乖乖安靜待著的時候，連呼吸都顯得格外寂靜，此狗神狗也。

就這樣蜜月般的十天寄住來到尾聲，是時候跟Collie說再見了。

媽媽帶走Collie的那天，還安慰我說：

「沒關係啊！我們以後可以常常去看他。」

雖然聽了媽媽安慰的話，心中有好過一些，但同時也知道要再聚首已是滄海桑田。

　　有了Collie的養狗好經驗，我試圖說服爸爸能不能養狗狗，

聽說Collie還有一隻同一胎的妹妹，爸爸陷入了沉思後，緩緩地說：

「如果是同一隻的話可以。」

再加上得知Collie的妹妹也找到主人了，我就此打消了念頭．．．

　　兩周後，同樣在家等電台結束回家的媽媽，

我滿心期待要分享學校趣事，

結果又被媽媽進門時手中抱的事物吸引住了眼球……

是Collie！

媽媽滿臉得意又興奮的說：

「Collie原本的主人因為個人原因沒有辦法再養狗了，

所以我就再一次自告奮勇的把他接回家！」

得知這個消息，再加上爸爸那句

「這隻可以」，

我知道我終於能迎來這位好弟弟，Collie。

爸爸大概作夢也沒想到，無心的一句話，竟然會「一語成讖」。

當晚我們就為他取了新名字，從Te’jiang改成了Collie，

Collie就是蘇格蘭牧羊犬的英文名稱，簡單可愛又朗朗上口，

這一聲Collie一叫就叫了14年。

　　Collie完美的融入了我們的生活，

在我國高中期間，他不僅籠子不睡、睡我房間，

還每天早上跳到我床上叫我起床。

原本就無所作為的鬧鐘，

在跟Collie猛烈的口水攻勢對比下，格外相形見絀。

他還學會了讓他從此暢行無阻的技能，「開門」，

Collie透過火眼金睛的觀察，學會了原本只屬於人類的動作。

到現在我依然能記得媽媽在第一次看到Collie會開門時的反應：

「不要抓壞我的豪華木門啊！」。

Collie是隻內斂溫雅的狗，只有幾種情況才能聽到他開金嗓吠叫。

一是有人按門鈴的時候，

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基於提醒義務，他會像卯時的公雞一般，

「啼」至有人聞雞起舞為止。

二是合唱或助興，每當我們在家唱生日快樂或是慶賀吶喊中華隊打出致勝安打時，

Collie總會在一旁吼叫，不僅助興，彷彿也像是在說：

我因為你們的快樂，我也快樂。

　　然而，時間像和煦的陽光讓我茁壯成長，

也像無情的時鐘不斷的催著Collie變老。

在2019年的秋天，Collie突然有一天沒有了食慾，再也走不動路、站不起身了，

當時遠在上海的我只能聽著媽媽在電話彼端傳來的誠懇又哀切的音訊，

通話中偶爾夾雜著短暫的沉默與衛生紙擦拭的聲音，

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

Collie被診斷出患有第三期的腎臟病，

醫生說最多剩一個月了…

在上海的我除了焦急與祈禱之外，

也馬上跟公司請了個短假回到台北。

　　回到台北一進到家門，媽媽正準備幫Collie吊點滴，

Collie看到許久未見的我進門，想起身卻又無力起身的姿態，

此時我見狀眼淚奪眶而出。

我輕輕的抱住了Collie，模糊的視線中我看到Collie困惑的看著我，

他不知道我為何而憂傷。

他伸出舌頭有氣無力的舔了舔我的臉，在他的心中還是只有一個念頭：

我不要我的主人傷心難過。

　　在我回到台北短暫探望Collie的幾天中，他不再跳到床上叫我起床。

「開門」的絕技已成絕響。

腎臟病的惡化配上老化，他有些許重聽，

無法再與門鈴共奏一曲，更別說是為了我們的開心而助興。

這些細微的改變讓我真正的體會到，

Collie老了，Collie有一天也終會離開我們。

　　Collie是隻逆來順受的狗，

縱使吊點滴的過程很辛苦、腎臟病的配餐淡然無味，

他依舊每天很聽話地接受治療，從不抵抗反抗，

他打從心底相信他的主人會陪他度過難關，

他能再次為了主人高歌一曲。

好在奇蹟發生了！

藥物配合上飲食的控制，Collie日漸好轉，

原本醫生說的最後一個月，現在數數已過了一年有餘。或許天可憐見，

看到勇敢的Collie沒有被病魔擊倒，

看到主人們從沒有放棄勇敢的他。

　　Collie的腎臟病是不可逆的，

所以他現在依然過著食物簞食瓢飲、樸實無華的日子。

他學會了利用「敲門」代替開門，

雖然有時候敲門需要等人應門，但他依舊耐心地等待。

門鈴響時，Collie時靈時不靈的耳朵偶爾也能聽到，

只要聽到了，他依然大方高歌，展現他的熱情。

雖然不像以往的活潑，但是反而更顯黏人；

雖然不像以往精巧靈動，但是隨著年紀增長，

他懂得運用經驗克服生活。他依舊勇敢的生活著。

　　「呵喝喝、呵喝喝」

Collie的喘息聲仍然在耳邊此起此彼落，

我慢慢地站起身，Collie用他老邁但依然清澈的眼神望向我，

緩緩地用他老化而軟弱的四肢撐起身體，

抖了抖身子、打起了精神，

我對他說：「Collie，我們回家！」